例證與比喻

寫說理文章或平日與人談話，都會用到「例證」和「比喻」兩種言語技巧，今日就談談這方面。

說「予豈好辯哉」的孟子，經常反覆論述其觀點，有很多資料可以參考。

他說「人人皆有惻隱之心」，就用了一個「例證」：一個無知小孩走近水井，眼看快要失足掉下喪命了，旁邊的人包括你我，一定有驚恐和行善之心，馬上上前拉住他；驅使一個人做這行為，不是要刻意討好他的父母，也不是要在街坊鄰里之中威威，也不是厭惡孩子掉入井中的慘叫聲音。

「例證」和「論點」是緊緊相扣的，兩者有貼切的關係......


另一個場合，孟子和他的對手告子辯論人性問題，孟子認為人性善，告子則認為人性無善無不善。告子首先「挑機」，用上「比喻」的方法來說明他的論點。

請注意，是「說明」，不是「證明」。

通常是因為論點比較難以明白，就用一個比喻，可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來加以說明，目的是令聆聽者恍然大悟。

告子說，人性就「像水一樣」，東邊有缺口就流向東，西邊有缺口就流向西；水流沒有一定的方向，「猶如」人性的無善無不善。

用比喻來說明論點，是一門藝術，有沒有效用，要看你挑選什麼比喻。

耶穌說，財主佬想進天國，比駱駝穿過針眼還要難呢！這是一個活靈活現的比喻，意思即是（很多）為富不仁的人，這些人想進天國，簡直是絕無可能哇。

對手用比喻來說理，你不同意要與之辯駁，要針對其論點，而不是死拗爛拗他的比喻。孟子也有失手的時候，因為他回應說，水流不一定要東流或向西流，但是一定向下的。人的性善，就像水流一定向下！

這樣的辯論法，只是嘴皮上佔便宜，或最多只能指出對方用錯比喻，對辯論求真並無幫助。

最近香港聖公會主教府的教牧管浩鳴，說香港人爭取自由民主，行動不應過激，因為激怒了中央政府，只會加緊控制；香港人如果乖一點，少搞對抗，反而會令中央政府放心，不吝給香港人多一點自由。

這是很顯淺的說理，誰都能夠明白他在說什麼，也算是一種看法，是對或是錯有很多討論空間，根本不需要甚麼比喻來說明。

可是管牧師就是用了一個不適當的比喻，令香港群情洶湧，甚至指他是「神棍」、「投共」、「教會之恥」、「落地獄」等等不相干的咒罵。

他說，中央和香港人就像是主人和貓，如果貓亂抓家具，主人就會用籠子關起牠；反之如果是一隻像他家中的乖貓，自然會讓牠有走來走去的自由！

他用「主人和貓」的不倫比喻，難怪香港人一聽就火遮眼，批評他時偏移了論點，跟他拗「中央和香港人是不是主人與貓的關係」。

如果他是用「一間學校的校務處與學生」來作比喻，引起的憤怒，大概不會這樣激烈。

所以，比喻可以用，但要用得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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