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4日 星期三

黃飛鴻其人其事

「黃飛鴻」,這個在香港家傳戶曉的人物,經歷了幾十年的武俠文學和電影的渲染,早已變得烏煙瘴氣,以下筆者有一點考証,幫助讀者了解真相。

黃飛鴻是否真有其人?
黃飛鴻的確有其人,他生於1856年廣東佛山,死於1925年4月17日,經歷了晚清及民國初年的動亂歷史。
香港灣仔近堅拿道的地方,就有過一所「黃飛鴻健身院」。主持人是黃飛鴻的第四任太太莫桂蘭;莫師太嫁他時只是19歲的黃毛丫頭,他死後先在廣州再到香港設館教授洪家「鐵線拳」作養生之道,不教搏擊,到1982年才逝世,享年八十多歲。

黃飛鴻的事蹟
四五十年代,香港盛行所謂「技擊小說」,作者有些本身是習武人士,題材大多是南少林功夫高手如方世玉、洪熙官等;文筆半文半白,十分粗劣,但對招式的描述,多有所本,繪影繪聲,有人竟照小說之描寫自修武術。當時最著名的作者朱愚齋,原是林世榮的弟子,著「黃飛鴻傳」,並由播音名人鍾偉明於香港電台講述, 一時無人不曉。朱愚齋是一脈真傳,而且時間相隔不久,因此內容細節雖是杜撰,可能還有相當根據。此外又有「我是山人」(原名陳勁)的南少林軼事小說,但是 內容天馬行空,不少是作者子虛烏有的想像而已。
黃飛鴻一生授武行醫,武名顯著,但是生活並不風光,1882年開始受聘於廣東水師教武,最高峰是1911年受黑旗軍首領劉永福委為「廣東民團總教練」(電影中屢屢提及,但當時已55歲)。

黃飛鴻與「十三姨」
黃飛鴻24歲時娶第一位太太姓羅,婚後三月逝世,再娶馬氏,生漢林、漢熙二子不久病死。再娶岑氏生漢樞、漢熙二子後又病死。莫桂蘭是他1915年娶的最後 一任太太,和黃飛鴻年齡相差四十年。武林掌故並無「十三姨」其人的記載,應是徐克導演在1991年拍電影時的創作人物。

黃飛鴻的武術
黃飛鴻屬於南派少林「洪拳」一派。父親黃麒英,亦是洪拳高手,所以是家學淵源。此外武林掌故亦有關於他向師祖輩如林福成、陸阿采、蘇乞兒等人學武的記載。 洪拳武功,相傳是源自清初福建茶商,亦是少林俗家弟子的「洪熙官」。乾隆皇火燒少林寺,寺僧逃亡,各種少林武功流入民間。洪拳是名門大派,腰馬穩健,雄渾 有勁,弟子成千上萬。1949年後中國政策要毀滅派別之分,刻意改造融合,稱為「南拳」,仍看得出昔日洪拳的影子。正宗傳統洪拳,在香港仍有人教授,主要 拳種有「工字伏虎拳」、「虎鶴雙形拳」和「鐵線拳」。

黃飛鴻的徒弟
黃飛鴻的著名徒弟有梁寬(得其拳棒真傳,卻與人打鬥被殺)、凌雲階,林世榮(此系在港流傳最盛,武師劉家良是其徒孫)、「賣魚燦」(嫡傳弟子邵漢生,桃李 滿天下,但專注健身「康樂」,最不喜歡談搏擊,我在1973年曾跟隨他學拳),唯一的女弟子名鄧秀瓊。至於「鬼腳七」、「牙擦蘇」等人是電影編劇的杜撰而 已。1919年黃飛鴻只有二兒子漢森練武,但與人打鬥喪生,家傳一脈自此而中斷。

黃飛鴻電影的沿革
約略可分四期──
(一)四五十年代,朱愚齋的武俠小說風行一時,電影商便籌拍一部「黃飛鴻正傳」,由關德興飾演黃飛鴻,曹達華演梁寬,配以第一屆「香港小姐」李蘭。影片原 本只拍一集,豈料賣座空前,便一再「添食」,幕後預定到第四集「梁寬歸天」便大結局,最後竟然欲罷不能,梁寬無緣無故死而復生,成為隨後每集的台柱。「黃 飛鴻」成了世界上最長的電影系列,一直拍了八十多集,直至關德興本人在五十年代到美國定居為止。

(二)六十年代,關德興回港,片商重組班底,拍「黃飛鴻勇破烈火陣」,曹達華演的梁寬不見了,換了「大聖劈掛門」的武術比賽冠軍陳觀泰演凌雲階(一集之後 陳觀泰過檔邵氏演馬永貞,凌雲階角色由曾江代替),西瓜刨的牙擦蘇和石堅的壞蛋則照舊,此外又請真正的武術家如「拳擊道」的陳有倫、「蔡李佛」的陳玉珍、 「鷹爪門」的劉莉莉客串。粵語片當時已進入彩色年代,黃飛鴻仍是黑白製作,饒是如此,仍有相當票房,大約拍了五、六集才停拍。六十年代末期,美國留學電影 的蔡繼光到無線電視任編導,籌拍黃飛鴻電視片集,仍請關德興出演。劇情加入了晚清中西文化衝突,及黃飛鴻和革命黨人來往的情節,這是後來「徐克版本」黃飛 鴻的意念來源。當時關德興因為由「番書仔」改變他一手建立的黃飛鴻形象,非常不高興。
(三)七十年代,年邁的關德興最後一次演黃飛鴻,片名「林世榮」,洪金寶演林世榮,片中關德興仍可擔任打鬥場面,堪稱老當益壯,也是他唯一的七彩闊銀幕黃 飛鴻。「功夫喜劇」興起,成龍拍「醉拳」,描寫黃飛鴻的少年時代,竟然把他塑造成一頑皮的角色,跟關德興的嚴肅形象大相逕庭。一時跟風的有亞洲電視的「少 年黃飛鴻」。這取向成為「另類黃飛鴻」,在九十年代仍然未衰,有一齣「黃飛鴻之鐵馬騮」,甄子丹演黃麒英,帶著個十歲左右的兒童黃飛鴻(由一小女孩扮演) 內容簡直是離題萬丈。
(四)八九十年代,鬼才徐克借黃飛鴻的角色,注入了個人對當今時代變遷的感概,把黃飛鴻重新包裝,並請前中國武術冠軍李連杰主演。李的武術當然頂呱呱,毋 須置疑,可是純粹北派跳躍功夫,欠缺了的洪拳的剛猛「虎形」拳術味道。題材方面秉承蔡繼光的新飛鴻形像,又杜撰出「十三姨」這個角色,讓黃飛鴻首次在銀幕 上談戀愛;加重了中西文化衝突、國難當頭的成分,頗有借古喻今的味道,但拍到第三集「西域雄獅」時竟然說黃飛鴻去了美國,當然是大話西遊之極!

黃飛鴻是怎樣死的?

1924年廣州發生暴亂,他開設的「寶芝林」醫館也遭火燒,黃飛鴻一氣之下病倒,1925年在廣州方便醫院逝世,享年69歲。死時家徒四壁,兒子又窮,殮 葬也成問題,靠女弟子鄧秀瓊出錢辦喪事。黃飛鴻在市井中謀生,時運不濟坎坷一生,想不到在幾十年後被塑造成為民族大英雄。

(文章允許轉貼,請具作者名字: 梁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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