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 管晏列傳 下
晏平仲嬰者,萊之夷維人也。事齊靈公、莊公、景公,以節儉力行重于齊。既相齊,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語及之,即危言;語不及之,即危行。國有道,即順命;無道,即衡命。以此三世顯名于諸侯。
晏平仲,名嬰,萊國夷維人,歷事齊靈公、齊莊公、齊景公三朝,以節儉同勤政得到齊國人民敬重。佢擔任齊相,每餐唔會食兩樣不同既肉,妻妾唔穿絲綢衣裳。佢上朝,國君有話問佢,佢就嚴肅回答;無野問佢,佢就謹慎辦事。國家有道之時,佢順命行事,無道之時,就權衡輕重去行事。佢咁識做人,所以能夠係諸侯大國之中,三朝都咁風光。
越石父賢,在縲紲中。晏子出,遭之涂,解左驂贖之,載歸。弗謝,入閨。久之,越石父請絕。晏子戄然,攝衣冠謝曰:「嬰雖不仁,免子于厄,何子求絕之速也?」
越石父是個賢人,犯罪被拘禁。晏子出外,在路上遇見他,就用拉自己個架車左邊隻馬,幫佢贖罪求得釋放,仲請埋佢上車返屋企。到家時,晏子無向石父講聲,進入內室好耐,越石父就要求同晏子絕交。晏子為之愕然,整理自己的衣冠,向佢道歉:「我雖然無乜仁德,話晒都幫您脫離危難丫,為乜您咁快就要同我絕交呢?」
石父曰:「不然。吾聞君子詘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方吾在縲紲中,彼不知我也。夫子既已感寤而贖我,是知己;知己而無禮,固不如在縲紲之中。」晏子于是延入為上客。
石父說:「話唔係咁講。我聽說,一個君子係俾唔了解自己的人冤屈,在知己人個度受到尊敬。當我坐監個度,個D人係唔了解我既。您既然了解我,又將我贖出來,就係我既知了,知己而待我無禮,我倒不如番去坐監。」晏子即刻待之以上賓之禮。
晏子為齊相,出,其御之妻從門間而窺其夫。其夫為相御,擁大蓋,策駟馬,意氣揚揚,甚自得也。既而歸,其妻請去。夫問其故。
晏子擔任齊國宰相,外出時,車夫的妻子係門罅偷睇丈夫。車夫為宰相駕車,坐在大車蓋下邊,控制四匹馬,意氣昂揚,好得戚咁樣。車夫回家,妻子就話要離婚,車夫問她點解。
妻曰:「晏子長不滿六尺,身相齊國,名顯諸侯。今者妾觀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今子長八尺,乃為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為足,妾是以求去也。」
妻子說:「晏子身高不足六尺,就做齊國宰相,名聲顯揚於諸侯。今天我見佢出來,意志深遠,常常流露出甘居人下的氣質。你身長八尺牛高馬大,不過做個車夫,但看你個副尊容,係不知幾滿足咁樣,你無出息,我地唔可以繼續做夫妻咯。」
其后夫自抑損。晏子怪而問之,御以實對。晏子薦以為大夫。
從此以後,車夫就刻意謹慎謙虛。晏子見到感到奇怪,就問佢,佢如實回答。晏子推薦他做了大夫。
太史公曰:吾讀管氏《牧民》、《山高》、《乘馬》、《輕重》、《九府》,及《晏子春秋》,詳哉其言之也。既見其著書,欲觀其行事,故次其傳。至其書,世多有之,是以不論,論其軼事。
太史公話:我讀管氏的《牧民》、《山高》、《乘馬》、《輕重》、《九府》,以及《晏子春秋》,書中記載得好詳細。獨讀過佢地既著作,就想了解佢地的所作所為,所以我編寫佢地既傳記。至於個D著作,世上流傳好廣,所以唔係度再論述,只講他們的軼事。
管仲,世所謂賢臣,然孔子小之。豈以為周道衰微,桓公既賢,而不勉之至王,乃稱霸哉?語曰「將順其美,匡救其惡,故上下能相親也」。豈管仲之謂乎?
管仲,世人都稱佢為賢臣,但孔子睇佢唔起。難道是因為周室衰微,桓公好賢明,而管仲無勉勵他去扶持王室,輔佐佢成就霸主咩?古語有話:「幫助發揚君主的美德,糾正他的過錯,所以上下就能互相親近。」講既就係管仲吧?
方晏子伏莊公屍哭之,成禮然後去,豈所謂「見義不為無勇」者邪?至其諫說,犯君之顏,此所謂「進思盡忠,退思補過」者哉!假令晏子而在,余雖為之執鞭,所忻慕焉。
晏子伏在齊莊公屍體上痛哭,盡晒為臣禮禮儀先肯離去,難道咁就係所謂「表現出大義,就唔係無勇氣」的人嗎?至於佢進諫上書,冒犯君主威嚴,咁就係世人所謂「上朝要諗住對君主盡忠,退朝就諗點樣補救施政既過失」的人吧?假如晏子今日仲活著,即使只是為佢執鞭趕馬車,我都好樂意去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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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所謂「見義不為無勇」者邪?」似乎不是「難道咁就係所謂「表現出大義,就唔係無勇氣」的人嗎?」的意思吧﹖應該是說豈能說晏子「見義」而「不為」所以是「無勇」的人呢﹖
回覆刪除愚見覺得這個譯法比較近原意﹕http://blog.udn.com/m100227459/3364225
「當晏子伏在莊公屍體上哭悼,完成應盡的禮節後才離去,哪裡是「見到應該做的事卻不肯去做而喪失勇氣」的人呢?(晏子效法管仲存「忠信」而「不死君」的行為:他把君主與國家社稷區別開來了,認為一個君主死了並不影響國家社稷的長存;而且他還認為自己有安定、維護國家社稷的責任和能力,因此不願意就在這時去死,也就是不一味的死君。)」
方sir說的也有道理,
刪除是「見義,不為無勇」和
「見義不為,無勇」
點句的分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