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誰？

兩個只能活一個，你救誰？

以前在電影和小說之中到看過這樣的情節，男女在情意綿綿、山盟海誓之時，女的忽然提出一個問題：「你說你愛我，那麼如果我和你媽媽一齊跌下海，你救誰？」

相信最白癡的男人都會說：「我兩個都救！」但是女的一定不滿意這個答案，會緊緊進迫：「兩個只能活一個，你救誰？」 非要男的說「我救你」，或起碼說「我先救你」方肯罷休。

這個難題現實生活之中，不會常常出現，但是不能說不存在。最近才看了今年的大片「唐山大地震」，其故事的關鍵，就是在這一點上。

1976年7月28日凌晨發生23秒的地震，摧毀整個唐山市，徐帆演的年輕母親，眼白白的看著丈夫壓死，一對雙生的兒女給一條橫樑壓住，一個在一邊，只聽到兒子呼媽媽的聲音，救援人員說：「兩個只能活一個，先救誰？」

母親跪在地上哭叫：「我求求你們，兩個都救！」可是現實就是這麼無情，救援人員說，不下決定的話，「可能兩個都沒了」。那邊卻有人呼叫另外有人在地下，要救援人員馬上過去挖，終於母親不得不下了一個困擾她未來32年的決定：「救弟弟」。

徐帆演得好極了，應該得到最佳女演員獎的。

電影當然是添加了戲劇性的成份，來震撼觀眾的心靈：一雙兒女壓在下面，聽得到上面的對話，女兒壓得出不了聲，聽到媽媽說先救弟弟，她嘴巴動了一下，好像說「媽媽」，跟著畫面全黑，觀眾的心也像鉛一樣墜下去了。

故事編排，是女兒最終還是獲救，但媽媽不知道，32年後才母女重逢，導演馮小剛用含蓄的場面來交待那一幕，很好。做那個選擇，是每個母親最不願意面對的。類似的難題，在另一齣優秀電影「蘇菲的抉擇」(Sophie's Choice,1982) 也有過，Meryl Streep演被納粹黨迫害的波蘭母親，不得不放棄兒女之間的一個。

「唐山大地震」對母親先救兒子的選擇，有幾個伏筆：電影開始時，家中僅有的一個番茄，兩個孩子嚷著要吃，她先給弟弟，答應明日再買一個給姊姊(番茄也成為結局時母女和解的重要標誌)。



挖掘救人時，兒子可以出聲呼救，而女兒那邊沒有，兒子存活的機會較大。

後半段，長大了的兒子向妻子說，他自小體弱(開場時弟弟受人欺負，姊姊挺身保護)。有過一次重病，醫生都說沒希望的，還是活下來了。

媽媽肯定是兩個都疼，但是可能是一向弱者更窩心，所以先救兒子。

總要救一個放棄另一個，也是沒辦法，選擇的「因」就是如此；孰是孰非，不能深責媽媽的吧。

(文章允許轉貼，請具作者名字：梁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