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遊記：中秋杭州

翻出11篇舊遊記，是1986年歐洲30天，和1991年華東30天遊；原來還未從新浪博搬過來，重貼如下：

我到中國旅行，前後剛好共40次。假如有人問我最喜愛是哪個地方，我會毫不猶疑的說：杭州。

杭州的靈氣全在一個西湖之上。首先請看歷來大致上同意的所謂「西湖十景」：蘇堤春曉、平湖秋月、花港觀魚、雙峰插雲、柳浪聞鶯、三潭印月、雷峰夕照、南屏晚鐘、曲院風荷、斷橋殘雪。

你看，單是風景的名字便已經夠「激」，美到了十分，使人眼睛發熱。這十景有些是有季節性的，例如平湖「秋」月、蘇堤「春」曉、斷橋「殘雪」等，要玩這十景都靡有遺漏，惟有多來幾次吧。


杭州是有1000年以上歷史的古城，北宋滅亡宋高宗逃向南方，是為南宋，定都臨安，便是今日的杭州。杭州風光如畫，南宋苟且偷安不思北伐復國，大概和這有點關係？

1991年，我和老李從蘇州啟碇坐了一晚的古運河渡輪，清晨到達杭州；踏上碼頭，我心已是充滿了讀過有關杭州的軼事和文學，甚麼蘇小小，陳家洛從六和塔的底層力戰大內高手殺上頂層，還有我特別心愛的百讀百看不厭的白蛇傳故事和戲曲......

我和老李計劃好了，今天找到旅店安頓行李之後，全日遊西湖；明天到海寧縣觀看天下聞名的「錢塘江潮」（傳說中秋時勢頭最勁），後天是八月十五，買齊食物晚上泛舟西湖看三潭印月過中秋。


我們故技重施，在碼頭隨便上一輛三輪車，請車夫載我們到他推薦的旅店，這樣花幾塊錢不用自己帶著行李滿城跑，假如一家客滿車夫會另有介紹，所謂猛虎不及地頭蟲也。

這方法很奏效，不用半小時我們已入住在西湖畔的小旅店。我們打發了車夫，打算按地圖用雙腿漫步遊西湖。老李心急，說唸中學的時候老師講述錢塘江潮繪影繪聲，二十年來無日忘之，如看不到將是畢生憾事，於是馬上到附近大賓館的中旅社櫃台，辦好明日到海寧的巴士票。

賓館出來，老天爺下起毛毛雨，雨中看西湖，另有一番景象。街道上有很多「自僱」的導遊，上前向我們兩個香港仔兜搭。杭州我來過一次，兼且地圖早已看得滾瓜爛熟，於是一一婉拒之。其中有個美艷少婦，撐著一把彩色洋傘，笑容可掬，但總是兜不到客人；我們遊了一個小時走回頭路仍見她佇立街頭，還是形單隻影。她向我們微笑揮手，我不禁起了憐香惜玉之感，唯有默禱她今天做得成生意吧。

過了一會，我在另一邊照相取景之時，有兩個少女走近老李和他說話。原來兩個姑娘是職業種茶姑娘，聽她們說家族經營茶園已有很多代的歷史，種的是正宗的獅峰龍井。喝龍井茶要挑新鮮的茶葉，和喝陳年普洱不同，來到杭州，買一點龍井回去，正合我們的心意。

兩個姑娘提議義務帶我們遊杭州半天，然後到茶園買茶葉。我們一想也沒有甚麼損失，於是答應了。她們帶我們跑了一兩個熱門旅遊點，便催促我們先去買茶葉；我們當然知道，做生意才是她們真正的目的，也沒所謂了。

姑娘在家中，泡了兩杯龍井給我們喝，味道很不錯，我和老李每人買了一斤，姑娘們嫌我們買得少，也無可奈何。 

次天一早，一早趕乘巴士往海寧縣，看錢塘江潮。每天潮漲的時候，潮水湧入喇叭形的海灣，由寬到窄，所以來勢洶洶、波浪滔天、聲若奔雷，蔚為奇觀（金庸的書劍恩仇錄中有生動的描述）。

每年中秋時份的潮水最勁，所以特意遠道而來觀潮的遊客特別多。到了海寧路觀潮的地點，已經放滿了臨時座椅，萬頭攢動，人潮不亞於江潮。

時間到了，大家屏息 靜氣等待，果然潮水由遠至近，聲音愈來愈大，波浪愈來愈兇，最後頗有「驚濤裂岸」之勢，雖然未有電影「十誡」中的分開紅海的景象，總算開了眼界，還了老李 的心願。

我們還以為，在西湖過中秋十分詩情畫意的。先行買了月餅、水果、瓜子、花生、龍眼肉、飲料，到湖邊訂好了船夫和小艇，只載我們二人。計劃泛舟西湖之上，把小艇划到「三潭印月」的地點，欣賞天上和湖中的兩個月亮。

可惜西湖這些年的水質變壞，跟上次來的清澈差了很多；而且遊人和市民很缺乏公德心，亂丟垃圾，湖上不時會見到漂浮的塑料汽水瓶和發泡膠飯盒，看得我唉聲嘆 氣。政府在湖邊每隔幾米派一個公安站崗，維持人群秩序。可是大陸公安那副德性，實在有辱國體：不少穿著制服的男公安蹲在一起聊天、吸煙、吐痰，女的不停的吃瓜子、橘子，把瓜子殼果核吐在地上……

我想像華東文物匯萃，文采風流，西湖中秋應該是絲竹琴韻之聲不絕以助雅興的吧。但是隨著中國改革開放，這些老東西早已被普羅大眾棄如敝履。湖畔的茶座以震耳欲聲的聲浪播放著搖滾樂，大煞風景莫過於此，令人啼笑皆非。 (華東遊記完)


 （文章允許轉貼，請具作者名字　梁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