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2日 星期六

講古:老殘遊記 19

「老殘遊記」,並非是普通的「遊記」那麼簡單!作者劉鶚憂國憂民,藉著虛構主人公「老殘」的遊歷所見所聞,發揮以下的幾方面:

描寫晚清的政局和民生狀況
貫串作者的社會意識和政治觀點
寫人、寫事、寫景、寫情的文學創作


第十九回    齊東村重搖鐵串鈴 濟南府巧設金錢套

卻說老殘當日受了白公之托,下午回寓,盤算如何辦法。店家來報:「縣裡有個差人許亮求見。」老殘說:「叫他進來。」許亮進來,打了個千兒,上前回道: 「請大老爺的示:還是許亮在這裡伺候老爺的吩咐,還是先差許亮到那裡去?縣裡一千銀子已撥出來了,也得請示:還是送到此地來,還是存在莊上聽用?」老殘 道:「銀子還用不著,存在莊上罷。但是這個案子真不好辦,服毒一定是不錯的,只不是尋常毒藥。骨節不硬、顏色不變,這兩節最關緊要。我恐怕是西洋甚麼藥, 怕是『印度草』等類的東西。我明日先到省城裡去,有個中西大藥房,我去調查一次。你卻先到齊東村去,暗地裡一查,有同洋人來往的人沒有。能查出這個毒藥來 歷,就有意思了。只是我到何處同你會面呢?」許亮道:「小的有個兄弟叫許明,現在帶來,就叫他伺候老爺。有什麼事,他人頭兒也很熟,吩咐了,就好辦的 了。」老殘點頭說:「甚好。」
  許亮朝外招手,走進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來,搶前打了一個千兒。許亮說:「這是小的兄弟許明。」就對許明道:「你不 用走了,就在這裡伺候鐵大老爺罷。」許亮又說:「求見姨太太。」老殘揭簾一看,環翠正靠著窗坐著,即叫二人見了,各人請了一安,環翠回了兩拂。許亮即帶了 許明,回家搬行李去了。

  待到上燈時候,人瑞也回來了,說:「我前兩天本要走的,因這案子不放心,又被子謹死命的扣住。今日大案已了,我明日一 早進省銷差去了。」老殘道:「我也要進省去呢!一則要往中西大藥房等處去調查毒藥,二則也要把這個累贅安插一個地方,我脫開身子,好辦事。」人瑞道:「我 公館裡房子甚寬綽,你不如暫且同我住。如嫌不好,再慢慢的找房,如何呢?」老殘道:「那就好得很了。」伺候環翠的老媽子不肯跟進省,許明說:「小的女人可 以送姨太太進省,等到雇著老媽子再回來。」一一安排妥帖。環翠少不得將他兄弟叫來,付了幾兩銀子,姊弟對哭了一番。車子等類自有許明照料。
  次日一早,大家一齊動身。走到黃河邊上,老殘同人瑞均不敢坐車,下車來預備步行過河。那知河邊上早有一輛車子等著,看見他們來了,車中跳下一個女人,拉住環翠,放聲大哭。
  你道是誰?原來人瑞因今日起早動身,故不曾叫得翠花,所有開銷叫黃升送去。翠花又怕客店裡有官府來送行,晚上亦不敢來,一夜沒睡。黎明即雇了挂車子在黃河邊伺候,也是十里長亭送別的意思。哭了一會,老殘同人瑞均安慰了他幾句,踏冰過河去了。
  過河到省,不過四十里地。一下鐘後,已到了黃人瑞東箭道的公館面前,下車進去。黃人瑞少不得盡他主人家的義務,不必贅述。
  老殘飯後一面差許明去替他購辦行李,一面自己卻到中西大藥房裡,找著一個掌櫃的,細細的考較了一番。原來這藥房裡只是上海販來的各種瓶子裡的熟藥,卻沒有生藥。再問他些化學名目,他連懂也不懂,知道斷不是此地去的了。
  心中納悶,順路去看看姚雲松。恰好姚公在家,留著吃了晚飯。
   姚公說:「齊河縣的事,昨晚白子壽到,已見了宮保。將以上情形都說明白,並說托你去辦,宮保喜歡的了不得,卻不曉得你進省來。明天你見宮保不見?」老殘 道:「我不去見,我還有事呢!」就問曹州的信:「你怎樣對宮保說的?」姚公道:「我把原信呈宮保看的。宮保看了,難受了好幾天,說今以後,再不明保他 了。」老殘道:「何不撤他回省來?」雲松笑道:「你究竟是方外人,豈有個才明保了的就撤省的道理呢?天下督撫誰不護短!這宮保已經是難得的了。」老殘點點 頭。又談了許久,老殘始回。
  次日,又到天主堂去拜訪了那個神甫,名叫克扯斯。原來這個神甫既通西醫,又通化學。老殘得意已極,就把這個案子前 後情形告訴了克扯斯,並問他是吃的什麼藥。克扯斯想了半天想不出來,又查了一會書,還是沒有同這個情形相對的,說:「再替你訪問別人罷!我的學問盡於此 矣。」
  老殘聽了,又大失所望。在省中已無可為,即收拾行裝,帶著許明,赴齊河縣去。因想到齊東村怎樣訪查呢?趕忙仍舊製了一個串鈴,買了一個 舊藥箱,配好了許多藥材。卻叫許明不須同往,都到村相遇,作為不識的樣子。許明去了,卻在齊河縣雇了一個小車,講明包月,每天三錢銀子。又怕車夫漏洩機 關,連這個車夫都瞞卻,便道:「我要行醫,這縣城裡已經沒甚麼生意了,左近有什麼大村鎮麼?」車夫說:「這東北上四十五里有大村鎮,叫齊東村,熱鬧著呢, 每月三八大集,幾十里的人都去趕集。你老去那裡找點生意罷。」老殘說:「很好。」第二天,便把行李放在小車上,自己半走半坐的,早到了齊東村。原來這村中 一條東西大街,甚為熱鬧。往南往北,皆有小街。
  老殘走了一個來回,見大街兩頭都有客店。東邊有一家店,叫三合興,看去尚覺乾淨,就去賃了一間 西廂房住下。房內是一個大炕,叫車夫睡一頭,他自己睡一頭。次日睡到巳初,方才起來。吃了早飯,搖個串鈴上街去了,大街小巷亂走一氣。未刻時候,走到大街 北一條小街上,有個很大的門樓子,心裡想著:「這總是個大家。」就立住了腳,拿著串鈴盡搖。只見裡面出來一個黑鬍子老頭兒,問道:「你這先生會治傷科 麼?」老殘說:「懂得點子。」那老頭兒進去了,出來說:「請裡面坐。」進了大門,就是二門,再進就是大廳。行到耳房裡,見一老者坐在炕沿上,見了老殘,立 起來,說:「先生,請坐。」
  老殘認得就是魏謙,卻故意問道:「你老貴姓?」魏謙道:「姓魏。先生,你貴姓?」老殘道:「姓金。」魏謙道:「我有個小女,四肢骨節疼痛,有甚麼藥可以治得?」老殘道:「不看症,怎樣發藥呢?」魏謙道:「說的是。」便叫人到後面知會。
   少停,裡面說:「請。」魏謙就同了老殘到廳房後面東廂房裡。這廂房是三間,兩明一暗。行到裡間,只見一個三十餘歲婦人,形容憔悴,倚著個炕几子,盤腿坐 在炕上,要勉強下炕,又有力不能支的樣子。老殘連喊道:「不要動,好把脈。」魏老兒卻讓老殘上首坐了,自己卻坐在凳子上陪著。
  老殘把兩手脈診 過,說:「姑奶奶的病是停了瘀血,請看看兩手。」魏氏將手伸在炕几上,老殘一看,節節青紫,不免肚裡嘆了一口氣,說:「老先生,學生有句放肆的話不敢 說。」魏老道:「但說不妨。」老殘道:「你別打嘴。這樣像是受了官刑的病,若不早治,要成殘廢的。」魏老嘆口氣道:「可不是呢!請先生照症施治,如果好 了,自當重謝。」老殘開了一個藥方子去了,說:「倘若見效,我住三合興店裡,可以來叫我。」
  從此每天來往,三四天後,人也熟了,魏老留在前廳 吃酒。老殘便問:「府上這種大戶人家,怎會受官刑的呢?」魏老道:「金先生,你們外路人不知道。我這女兒許配賈家大兒子,誰知去年我這女婿死了。他有個姑 子賈大妮子,同西村吳二浪子眉來眼去,早有了意思。當年說親,是我這不懂事的女兒打破了的,誰知賈大妮子就恨我女兒入了骨髓。今年春天,賈大妮子在他姑媽 家裡,就同吳二浪子勾搭上了。不曉得用什麼藥,把賈家全家藥死,卻反到縣裡告了我的女兒謀害的。又遇見了千刀剮、萬刀剁的個姓剛的,一口咬定了,說是我家 送的月餅裡有砒霜。可憐我這女兒,不曉得死過幾回了。聽說凌遲案子已經定了,好天爺有眼,撫台派了個親戚來私訪,就住在南關店裡,訪出我家冤枉,報了撫 台。撫台立刻下了公文,叫當堂鬆了我們父女的刑具。沒到十天,撫台又派了個白大人來。真是青天大人!一個時辰就把我家的冤枉全洗刷淨了!聽說又派了什麼人 來這裡訪查這案子呢!吳二浪子那個王八羔子,我們在牢裡的時候,他同賈大妮子天天在一塊兒。聽說這案翻了,他就逃走了。」
  老殘道:「你們受這麼大的屈,為什麼不告他呢?」魏老兒說:「官司是好打的嗎?我告了他,他問憑據呢?『拿姦拿雙』,拿不住雙,反咬一口,就受不得了。天爺有眼,總有一天報應的!」
   老殘問:「這毒藥究竟是什麼?你老聽人說了沒有?」魏老道:「誰知道呢!因為我們家有個老媽子,他的男人叫王二,是個挑水的。那一天,賈家死人的日子, 王二正在賈家挑水,看見吳二浪子到他家裡去說閒話,賈家正煮麵吃,王二看見吳二浪子用個小瓶往面鍋裡一倒就跑了。王二心裡有點疑惑,後來賈家廚房裡讓他吃 麵,他就沒敢吃。不到兩個時辰,就吵嚷起來了。王二到底沒敢告訴一個人,只他老婆知道,告訴了我女兒。及至我把王二叫來,王二又一口咬定,說:『不知 道。』再問他老婆,他老婆也不敢說了。聽說老婆回去被王二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你老想,這事還敢告到官嗎?」老殘隨著嘆息了一番。當時出了魏家,找著了許 亮,告知魏家所聞,叫他先把王二招呼了來。
  次日,許亮同王二來了。老殘給了他二十兩銀子安家費,告訴他跟著做見證:「一切吃用都是我們供給, 事完,還給你一百銀子。」王二初還極力抵賴,看見桌上放著二十兩銀子,有點相信是真,便說道:「事完,你不給我一百銀子,我敢怎樣?」老殘說:「不妨。就 把一百銀子交給你,存個妥當鋪子裡,寫個筆據給我,說:『吳某倒藥水確係我親見的,情願作個干證。事畢,某字號存酬勞銀一百兩,即歸我支用。兩相情願,決 無虛假。』好不好呢?」
  王二尚有點猶疑,許亮便取出一百銀子交給他,說:「我不怕你跑掉,你先拿去,何如?倘不願意,就扯倒罷休。」王二沉吟 了一晌,到底捨不得銀子,就答應了。老殘取筆照樣寫好,令王二先取銀子,然後將筆據念給他聽,令他畫個十字,打個手模。你想,鄉下挑水的幾時見過兩隻大元 寶呢,自然歡歡喜喜的打了手印。
  許亮又告訴老殘:「探聽切實,吳二浪子現在省城。」老殘說:「然則我們進省罷。你先找個眼線,好物色他去。」許亮答應著「是」說:「老爺,我們省裡見罷。」
  次日,老殘先到齊河縣,把大概情形告知子謹,隨即進省。賞了車夫幾兩銀子,打發回去。當晚告知姚雲翁,請他轉稟宮保,並飭歷城縣派兩個差人來,以備協同許亮。
   次日晚間,許亮來稟:「已經查得。吳二浪子現同按察司街南衚衕裡張家土娼,叫小銀子的打得火熱。白日裡同些不三不四的人賭錢,夜間就住在小銀子家。」老 殘問道:「這小銀子家還是一個人,還是有幾個人?共有幾間房子?你查明了沒有?」許亮回道:「這家共姊妹兩個,住了三間房子。西廂兩間是他爹媽住的。東廂 兩間,一間做廚房,一間就是大門。」老殘聽了,點點頭,說:「此人切不可造次動手,案情太大,他斷不肯輕易承認。只王二一個證據,鎮不住他。」於是向許亮 耳邊說了一番詳細辦法,無非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許亮去後,姚雲松來函云:「宮保酷願一見,請明日午刻到文案為要。」老殘寫了回書,次日上院,先到文案姚公書房。姚公著家人通知宮保的家人,過了一刻,請入簽押房內相會。莊宮保已迎至門口,迎入屋內,老殘長揖坐定。
   老殘說:「前次有負宮保雅意,實因有點私事,不得不去。想宮保必能原諒。」宮保說:「前日捧讀大札,不料玉守殘酷如此,實是兄弟之罪,將來總當設法。但 目下不敢出爾反爾,似非對君父之道。」老殘說:「救民即所以報君,似乎也無所謂不可。」宮保默然。又談了半點鐘功夫,端茶告退。
  卻說許亮奉了老殘的擘畫,就到這土娼家,認識了小金子,同嫖共賭。幾日工夫,同吳二擾得水乳交融。初起,許亮輸了四五百銀子給吳二浪子,都是現銀。吳二浪子直拿許亮當做個老土,誰知後來漸漸的被他撈回去了,倒贏了吳二浪子七八百銀子,付了一二百兩現銀,其餘全是欠帳。
   一日,吳二浪子推牌九,輸給別人三百多銀子,又輸給許亮二百多兩。帶來的錢早已盡了,當場要錢。吳二浪子說上「再賭一場,一統算帳。」大家不答應,說: 「你眼前輸的還拿不出,若再輸了,更拿不出。」吳二浪子發急道:「我家裡有的是錢,從來沒有賴過人的帳。銀子成總了,我差人回家取去!」眾人只是搖頭。
  許亮出來說道:「吳二哥,我想這麼辦法,你幾時能還?我借給你。但是我這銀子,三日內有個要緊用處,你可別誤了我的事。」吳二浪子急於要賭,連忙說:「萬不會誤的!」許亮就點了五百兩票子給他,扣去自己贏的二百多,還餘二百多兩。
   吳二看仍不夠還帳,就央告許亮道:「大哥,大哥!你再借我五百,我翻過本來立刻還你。」許亮問:「若翻不過來呢?」吳二說:「明天也一准還你。」許亮 說:「口說無憑,除非你立個明天期的期票。」吳二說:「行,行,行!」當時找了筆,寫了筆據,交給許亮。又點了五百兩銀子,還了三百多的前帳,還剩四百多 銀子,有錢膽就壯,說:「我上去推一莊!」見面連贏了兩條,甚為得意。那知風頭好,人家都縮了注子。心裡一恨,那牌就倒下霉來了,越推越輸,越輸越氣,不 消半個更頭,四百多銀子又輸得精光。
  座中有個姓陶的,人都喊他陶三胖子。陶三說:「我上去推一莊。」這時吳二已沒了本錢,乾看著別人打。陶三 上去,第一條拿了個一點,賠了個通莊。第二條拿了個八點,天門是地之八,上下莊是九點,又賠了一個通莊。看看比吳二的莊還要倒霉。吳二實在急得直跳,又央 告許亮:「好哥哥!好親哥哥!好親爺!你再借給我二百銀子罷!」許亮又借給他二百銀子。
  吳二就打了一百銀子的天上角,一百銀子的通。許亮說: 「兄弟,少打點罷。」吳二說:「不要緊的!」翻過牌來,莊家卻是一個斃十。吳二得了二百銀子,非常歡喜,原注不動。第四條,莊家賠了天門、下莊,吃了上 莊,吳二的二百銀子不輸不贏。換第二方,頭一條,莊家拿了個天杠,通吃,吳二還賸二百銀子。
  那知從此莊家大焮起來,不但吳二早已輸盡,就連許亮也輸光了。許亮大怒,拿出吳二的筆據來往桌上一擱,說:「天門孤丁!你敢推嗎?」陶三說:「推倒敢推,就是不要這種取不出錢來的廢紙。」許亮說:「難道吳二爺騙你,我許大爺也會騙你嗎?」兩人幾至用武。
   眾人勸說:「陶三爺,你贏的不少了,難道這點交情不顧嗎?我們大家作保,如你贏了去,他二位不還,我們眾人還!」陶三仍然不肯,說:「除非許大寫上保 中。」許亮氣極,拿筆就寫一個保,並注明實係正用情借,並非閒帳。陶三方肯推出一條來,說:「許大,聽你挑一副去,我總是贏你!」許亮說:「你別吹了!你 擲你的倒霉骰子罷!」一擲是個七出。許亮揭過牌來是個天之九,把牌望桌上一放,說:「陶三小子!你瞧瞧你父親的牌!」陶三看了看,也不出聲,拿兩張牌看了 一張,那一張卻慢慢的抽,嘴裡喊道:「地!地!地!」一抽出來,望桌上一放,說:「許家的孫子!瞧瞧你爺爺的牌!」原來是副人地相宜的地杠。把筆據抓去, 嘴裡還說道:「許大!你明天沒銀子,我們歷城縣衙門裡見!」
  當時大家錢盡,天時又有一點多鐘,只好散了。許、吳二人回到小銀子家敲門進去, 說:「趕緊拿飯來吃!餓壞了!」小金子房裡有客坐著,就同到小銀子房裡去坐。小金子捱到許亮臉上,說:「大爺,今兒贏了多少錢,給我幾兩花罷。」許亮說: 「輸了一千多了!」小銀子說:「二爺贏了沒有?」吳二說:「更不用提了!」說著,端上飯來,是一碗魚、一碗羊肉、兩碗素菜、四個碟子、一個火鍋、兩壺酒。 許亮說:「今天怎麼這麼冷?」小金子說:「今天颳了一天西北風,天陰得沉沉的,恐怕要下雪呢!」兩人悶酒一替一杯價灌,不知不覺都有了幾分醉。只聽門口有 人叫門,又聽小金子的媽張大腳出去開了門,跟著進來說:「三爺,對不住,沒屋子囉,儜請明兒來罷。」又聽那人嚷道:「放你媽的狗屁!三爺管你有屋子沒屋 子!甚麼王八旦的客?有膽子的快來跟三爺碰碰,沒膽子的替我四個爪子一齊望外扒!」聽著就是陶三胖子的聲音。許亮一聽,氣從上出,就要跳出去,這裡小金 子、小銀子姊妹兩個拼命的抱住,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3 則留言:

  1. wonder how many more episodes on this one you got to tell before starting another story, man? quite boring this one, man! is this your first long story presentation? perhaps shorter ones or one story per episode like those before will be be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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